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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切感人的诗

1999-05-26 来源:中华读书报 谢冕 我有话说

这位写诗的朋友我没有见过面,但他的诗使我接近了他。

他写着诗,首先不是为发表,他有许多亲切而变得遥远的记忆,他有许多繁琐的生活之外的情感的牵萦。那些产生在自然、甚至还有点平淡的环境中的情感记忆,温情之中又夹杂着淡淡的伤感,在他的笔下化为了绵长而又悠远的思绪。

商界中的交往是礼貌而又热情的,却又是功利的。在这样务实的环境中,很能唤起人们对于那些亲情的、友谊的、少有甚至杜绝了功利心的世界的怀想。

这时节,诗这个“虚空”之物便成了对于真实的虚空的填补。那种生活太实在了,实在得让人感到空虚,唯一缺乏的便是这种“可有可无”的、“亦真亦幻”的诗。此时,也只有此时,通常被认为是“无用之物”的诗,却是空寂、孤独的心灵的最亲密也最可靠的朋友。

现在我们不妨回过头来,结识一下这本叫做《小心走过冬天的边境》的诗集的作者。他原是诗国中人,只是由于环境的追逼而做了“沉重的抉择”。而这种抉择的代价则是他所坦称的“心灵曾被涂染”。在表层的繁华的背面,这位原先心仪鲁迅和莎士比亚的人感到了心灵的孤寂。他毕竟也有热闹过后的“灵魂淡现的一刻”。或是清幽的鸟鸣惊醒了晓梦,或是紧张的间隙偶见中天月色的清寂,于是那些依稀的往事,便悄悄占领那“间隙”。每当此刻,那“内心的一隅潜藏着久远简朴的温情”出现了,诗人自谓:“我们永远乐于沉湎哪怕只是片刻的温情之中,让自己在这一刻轻柔起来”。其实,所谓“温情”或“轻柔”一类,所指均是属于诗的品质。诗不是世俗,诗是“超凡脱俗”的。

其实,让我们受到震动的不仅是这种诗的唤醒,而是写诗的人在此刻、在被温情和轻柔唤醒的时节竟然连带着那样被复杂的思绪所纠缠的痛苦。诗集中最动人的部分不是作者所熟悉的都市生活的场景,也不是他投身其中的商战中的风云变幻。而是那些如今变得遥远却又亲切的乡村的土地、小屋和让人心疼的炊烟。

当情感随风涌向远方,远去的岁月此刻显得厚重而苍茫。而在此刻,他只是一个把背影对着永恒家园的旅人。他身居闹市,而心灵一角的缅想却属于乡土。很多诗都写到这种与乡土和家园的离别:“明天将离别故土,不会有你同行”,“心灵曾经坚强,此刻坚强得发抖”,“把一份思念悄悄留下,把一份忧伤轻轻带走”。当情感回到诗的境界,原先的坚强便因那温情和轻柔而变得不堪一击的脆弱。诗集不止一次地写到幼时淌过的“少年河”,写到“母亲的风筝”(“风雨中,青衫变成了灰袄”),写到思念中的祖母“一个人圈卧在太阳下瞌睡”,心中竟有无比的哀痛。

当他想起这遥远而又陌生的一切,特别是对照现今他所拥有并投身其中的紧张、喧腾而又热烈的一切,这种对照所产生的对立性的效果便具有了让人警觉的意味。于是,这里便出现了诗中无所不在的负疚的、自我忏悔、自我谴责的意念。从这里我们看到了中国式的都市和乡村两种文明既包容又对立的复杂而矛盾的特殊景观。这一景观在诗中的出现,使这部诗集的价值超出仅仅属于个人的范围。作者在这里传达的是普遍存在于中国人心中的乡土中国的根的观念,以及他们普遍感到的“离根”或“无根”的痛苦。

这无疑是属于情感的、诗的。也就是在这一点上,这些诗走进了我们的心灵,这些诗也因而获得了它的价值。这本诗集中的作品水平并不平衡,有些作品写得有些随意,在表达上有些粗糙。但总的看来,语言明快、色调清新,没有故作高深的艰涩,读了让人愉悦。诗集即将出版,仅写如上几句感言以为贺词。

(《小心走过冬天的边境》,刘诗伟著,花城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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